李巖附和了小夥計幾句，把小日本鬼子臭罵了一會。“多嘴！”櫃臺後傳來一個不悅的聲音，小夥計嚇得趕緊退下。李巖扭頭一瞧，只見一直躲在櫃臺後只露出一個頭的老板娘已經站了起來。

好奇怪，剛才還一臉不悅的老板娘，就似變臉似的，立馬堆上了一臉笑容。她扭著腰肢，徑自走到李巖身邊。李巖瞧著老板娘那醜陋的面容，心中別提有多惡心了。他輕聲打趣劉一手道：“兄弟，你現在還吃得進？這老板娘真是好，幫我省了點錢。”

劉一手嘻嘻笑道：“有什麽吃不進的？我胃口比你好，不講究的。”他大聲問老板娘道：“老板娘，怎麽夥計說只有蔬菜？我就不信了，這山上最好的客棧怎麽可能會沒些葷腥？”

老板娘故作為難地道：“這個嘛？！夥計確實沒騙你們，這兵荒馬亂的，上哪去搞葷腥？只是看你倆也不像是難民，真想吃點葷腥，倒也不是完全沒辦法，只是這個嘛……”

李巖一楞，連忙追問。老板娘卻是一臉鄙夷地懶得回答，倒是劉一手機靈，眼珠一轉道：“老板娘，你看這個是不是就沒有麻煩了？”

他的手不知什麽時候，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李巖的兜裏掏出了幾塊大洋，放在老板娘眼前一晃。老板娘一見銀元，臉上的麻子粒粒綻出了光芒，趕緊堆滿了笑容。她伸出肉嘟嘟的手剛想抓銀元，劉一手眼捷手快，已經合上掌心。他慢條斯理地問道：“老板娘，這下可有沒有葷腥了？”

老板娘滿臉堆笑道：“本來是沒有的，可如果兩位真的想吃，我就去孫寡婦家弄只土雞來。只是這價格嘛有點貴，兩位不知舍得舍不得？”

劉一手大咧咧地攤開手心道：“這位兄弟他舍不得，我有什麽舍不得？老板娘，為什麽要買雞定要去孫寡婦家？”

老板娘唉了一聲道：“你們有所不知！我們齊雲山上，本來家家戶戶養雞的，就連道觀裏的道士也都養著幾只。只是，後來打仗了嘛……”

劉一手打住她話頭道：“老板娘，這道士不是修行人嗎？他們養雞幹什麽？難道是為了早上起來做功課靠這雞打鳴？”

老板娘呵呵一樂道：“這位小兄弟，你這不知道了吧？這道士啊，雖然都是一家人，可也有分別的。天下道士，無非全真和正一兩大派。這全真教嘛，就是清修煉丹，那自然不吃葷腥；可正一教就不同了，他們擅長捉鬼畫符，給人做法事，更主要的是，他們還可娶妻生子，這並不妨礙他們習道。我們這齊雲山頂的人家，基本都是道士的後代，甚至家家戶戶都有過道士。若不是正一派臭規矩沒那麽多，恐怕這山上人家早就絕種了。”

劉一手雖然有點意外，但並不驚奇，畢竟他知道道家淵源，只是不知齊雲山上的道士為正一派而已，倒是李奇驚得吐出了舌頭。老板娘見兩人的模樣，笑著道：“一打仗呀，這山上能吃的基本讓人吃光了，幸好小鬼子撤走了，山下才有人下山收了點菜蔬與糧食，不然恐怕你們連素的也吃不上了。”

劉一手奇怪地問道：“咦？那為什麽孫寡婦家還有土雞？”老板娘道：“開始打仗時，這山上的吃食漲價厲害，大家見有利可圖，全把好東西賣了高價。孫寡婦也不例外，把自家的雞也賣得差不多了。這仗打了幾天後，大夥才發覺不對勁。這錢最好，餓死了也沒用，因此，就再也沒人賣雞了。可為時已晚，整個齊雲山上，恐怕就只有孫寡婦家留下了最後一只雞。”

劉一手好奇地問道：“山上這麽多人，還有游擊隊和難民，他們就沒偷甚至搶孫寡婦家的最後一只雞？”

老板娘嘆了口氣道：“誰說沒有呀？可這孫寡婦楞是握著把柴刀，誰敢動她家土雞主意就和誰拼命。眾人不敢惹她，又見她是一片好心，也只得作罷，再也不敢動那念頭。”

劉一手讚道：“孫寡婦原來也是菩薩心腸，不忍心那只雞被人吃了哦。”老板娘‘哼’了一聲道：“我說她一片好心，倒不是這個意思。這仗開打前，有一對外地父女來過齊雲山采藥，對山上人家倒也都客氣，只是他們不愛說話，也不和別家多交流。”

“直到有一天，有人發現懸崖下躺著一個美貌女子，上前一看，才發覺就是那個采藥的女子，而她的老父已經不見蹤影。這女子貌美，讓山上好多小渾人口水直流。可惜，她摔下懸崖後，一直昏迷不醒。孫寡婦這時主動把女子接回了家中，細心照顧。居然沒幾日，女子奇跡般醒了。唉，真是老天作孽啊！這女子雖然醒了，可什麽都想不起了，而且身體虛弱，暫時還不能下床。”

李巖心中一動：“莫非孫寡婦所救之女是童瑤？可童瑤的父親童大帥早死了，她哪來什麽父親？而且童瑤也不會采藥。”他不死心，急切地向老板娘打聽那女子的相貌。老板娘雖然也說不清楚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，這個女子決不是李巖心中牽掛的童瑤。

據老板娘所說，這個女子雖然醒了，可身子仍十分虛弱，每天仍會昏睡很多時候。孫寡婦為了給那女子調養身子，拼命護著自己家中那只唯一留下的下蛋土雞，天天燉蛋給女子補充營養。

李巖嘆了口氣道：“老板娘，別動那只土雞的念頭了，這孫寡婦一片善心，全指望它下蛋來給那可憐的女子保命。你要是強行去買來，我可就成了傷天害理的人了。”

劉一手也是感嘆了一番，然後擺手道：“李巖，你別著急！沒聽老板娘說這孫寡婦敢拿柴刀和那些人槍的人拼命嗎？老板娘就是想去買雞，恐怕孫寡婦也不肯答應！難道老板娘為了收這只土雞，敢把孫寡婦和那可憐的女子一起殺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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